道别。
他也食言了。
每一个周末,他都找借口不回家吃饭。开学前后是书店最忙的时段,他不仅要跑自己的业务,还要时常留在店里加班帮忙。母亲有怨言,骂他心里没有家人,后来也懒得管了。
聪明如他的妹妹,大概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他在避着自己。从前她会在周末拜托哥哥送她跑到城市另一头跟朋友唱k,或者独自看一部排片特别少的文艺电影。现在他们只偶尔发发消息,甚至没有文字,只是图片,谢尔斐给他发晚自习回来在小区楼下遇见的流浪猫,白牧林给她发今天陪客户吃的日料。
没有一次他们提出要见面。
谢尔斐的账号也没再发视频。白牧林很满意,绝没有一点失落。他证明自己仍是一个称职的好哥哥,而不是一个人渣。他现在回归以前的习惯,看些叫得很假但胸和屁股都很大的职业女优。他有时觉得不尽兴,但把原因归结为工作太累。
长假总是很忙。白牧林手机上有无数个消息红点等他点开,从早上刚睁眼到准备闭眼都看不完。
点开谢尔斐发来的消息时他愣了一下。他正在书店库房守着今天到的最后一批包裹,剪刀拿在手里,期望拆包之后找到他等了快一周的样书。但他选择先点开妹妹的消息框。
一条语音。他把手机放到耳朵边用肩膀夹住。转文字更快,可他想听听妹妹的声音。
先听到的是怪异的嘈杂,似乎有人在背景里大声说话。“哥,”谢尔斐的声音在抖,“你能……能回家来一下吗?”语音结束之前她哭出了声。
白牧林绕过绝对在堵车的市中心,直接从绕城高速飙车过去,二十分钟的车程他开了五分钟。
妹妹又发了几条语音,很长但说得断断续续的,大部分时间在哭。最后一条消息是,“他们找到我门钥匙了。”
白牧林自己的钥匙塞进锁孔错位了几次,他差一点就要踹上去,直到谢尔祁听见动静,慢悠悠来给他开门。
“大白,你帮我过个副本呗。”弟弟说,手里捧着他的平板。
“什么副本?”白牧林心不在焉,擦掉从负一层停车场一路上楼梯跑出来的汗,“家里怎么了?”
“没怎么啊。”小谢把他让进玄关,“就是我妈又在发疯咯。”
从厨房飘来带着玉米排骨汤香气的白雾。老谢在客厅红木沙发上坐着,戴一副老花镜在看报,拿地方电视台新闻当背景音。他们的母亲戴一条围裙站在谢尔斐房间门口,仍在语调起伏地对着里边骂。
“贱货。”她尖叫,“骚逼。我和你爸出钱出力,送你上那么贵的重点学校,你就天天想着骚!你要骚给谁看,啊?”
弟弟滑稽地笑了一声,回沙发上斜躺下,抱着平板在胸前打游戏。白牧林上去拽母亲的手,“发生什么了?”
“她偷我的钱。”母亲斩钉截铁地说,“你看看你妹妹,你看看她把自己打扮成什么鬼样子,就是为了搞男人。她哪里来的钱?不是偷的?你承不承认?!”她又朝房间里大叫。
“我没有!”谢尔斐喊。她无处可躲,只能站在床头柜前,被自己的床拦住去路。
“妈,你停一下好吧。”白牧林想要用身体挡住母亲,但她又尖叫起来。
继父半心半意地劝,“好了,都别过火了。大白啊,过来看电视。”
母子两人没理他。
“你还护她?我给你看,看看她搞了什么。”她重重地走过去,抓着谢尔斐的双手拖到儿子面前。
那双手上涂了樱花粉色的指甲油,还描着几朵花。
“看到没有,专门花钱去搞这种东西。要不是偷的你哪里来的钱?”
“我给的。”白牧林说。
母亲只惊奇地看了他一眼,又转回去,“贱货,你骗你哥的钱?”
光线太亮,声音太多,他脑子嗡嗡响。永不止歇的谩骂,继父半心半意的制止,弟弟对着平板发出专注的乱叫。这其中最清晰的是谢尔斐在他身后不成声的恐慌抽噎,似乎她的心脏很快就要被碾碎了吐出来。每一声都像锉刀把他的理智刮去一层。直到母亲的巴掌举起来,他胸腔中有一团废气终于燃爆了。
“够了,好不好!”白牧林把她往后一推,回头告诉妹妹,“拿上书包收拾点衣服,等会跟我走。”然后他把房间门关上。
母亲抽了一口气,“你带她去哪里?”
“我那里。”他说,“她今年高三了,妈,明年就要考试了。你这样她学习怎么办?”
“她学习?她要是专心学习哪还会去搞这种鬼东西?”
“你他妈才是在搞什么鬼东西!”他终于暴怒高喊,“她是你女儿!”
白牧林又推了她肩膀一把,差一点自己也举起巴掌,但母亲吓得愣怔,他也就放下了手。
他头一回在这个女人脸上看到如此多的感情。愤恨,怨毒,悲伤,脆弱。
解气极了。他想。你不相信你儿子是这样一个人,对吧?都是你给的。
继父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