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里有种难以言表的喜悦。她怕自己难以控制这喜悦,匆匆给李凭云作揖:“李大人,我要告辞了。”
赵鸢扭头就走,李凭云转身靠在凭栏上,悬空的半身后仰,目送赵鸢离去。
他看到她大步走到楼梯处,忽然转身朝向灯架走去。
只见赵鸢将烛台从灯架上取下来,把那份卖身契书送入火苗中。
那一纸契书,顷刻被点燃,随风灰飞烟灭。
赵鸢手举起火烛,转过身面朝着李凭云,高声道:“李凭云,你是自由之身!”
灰屑被吹到了李凭云的脸上,他阖上眼睛,手中捏紧赵鸢的手串,内心颤动不已。
赵鸢催着裴瑯喝了醒酒汤,然后送她回府去。现在已过了宵禁,赵府所在的东市一片宁静。赵府离皇城不远,也笼罩在皇城的庄严肃穆之下。
裴瑯坐在车头,马车摇摇晃晃,他昏昏欲睡。车夫将马车停在了赵府门口,裴瑯打了个哈欠,寻思送走赵鸢,自己就能进车里睡个好觉了。
当他看到赵府门前站着的身影时,却睡意全无。裴瑯险些惊掉下了马背,他立即跳下马车,抱拳道:“赵太傅。”
赵太傅明日有早朝,通常这时候都就寝了。今日守在门口,只怕是在等他。
这就是裴瑯不愿意娶赵鸢的另一原因。他年纪很小时,祖父和父亲都战死在沙场,不久后母亲也没了,没人能管束他,他无拘无束惯了,也养成了现在这个自由烂漫的性子。
而赵太傅则是出了名的严厉。
赵太傅道:“你与鸢儿哪怕是成了婚,也不能在外厮混到这个时候,更何况,你们还未曾成婚。你是裴家的顶梁柱,当尽早立业,慰藉你祖父和父亲的在天之灵。”
裴瑯颤巍巍道:“是。”
“我先回去了,叫赵鸢早点回屋休息。”
裴瑯松了口气,赵太傅走后,他把赵鸢从马车上叫下来。赵鸢晚归被父亲抓包,方才心都要跳出来了。
裴瑯一路将赵鸢送到她的院子里面,他是真真不喜欢赵府,自从赵谨辞出事以后,这里一切都很压抑,整个宅子像是一个巨大的祭堂。
在赵鸢院子正对面,是一个佛堂,佛堂亮着为谨辞点的长明灯。裴瑯望着那一豆灯火,失神片刻,道:“鸳妹,我真的不想娶你。”
赵鸢一口老成道:“裴瑯,人不能一辈子花天酒地,总要成家立业,担起责任。”
“可是比起成家立业,我更喜欢长安的酒色。我不能为你放弃长安的美景,也不想耽误你。”
赵鸢冷笑:“不想娶我,便去求陛下退婚吧。”
“你明知道,我不能和你退婚。”
裴瑯虽无官职,但手握逐鹿军,裴家的逐鹿军素有镇国神兵的称号,女皇想要让逐鹿军为自己所用,唯有让裴瑯和太傅一家牢牢绑在一起。
他要退婚,唯一的办法是把逐鹿军献上,但那和欺宗灭祖有何不同?毕竟,逐鹿军所效忠的江山,姓刘,而非姓陈。
赵鸢推开院门,“你回去吧。”
“你就真的甘心嫁给我么?”
不甘心,能怎么办呢。李凭云说过帮她退婚的,可此次见面,他只字不提,看来真的只是当初为让她离开太和县,随手拈来的借口。
她今夜明明滴酒未沾,却也一身醉意。赵鸢额头抵在门框,缓了一阵,回头对裴瑯说:“我甘心,你也早日认命吧。”
自这天之后,赵鸢真的摆出了认命的姿态来。不但每日去陪裴瑯的祖母,还主动请了女师对她进行四项教育。大半个月就这样过去,离春闱只剩三天时间,赵鸢惦记着高程,一大早就从家门溜了出来。
李凭云和其它负责今年科举监考的官员官职挂在尚书省名下,此次选地方官来主持春闱,动作突然,吏部来不及为这些官员编制,便把他们安置在了一处离尚书省不远的荒寺里,那寺叫做重明寺,李凭云等官员也被成为重明司吏。
一般官署都会有衙役或是胥吏在值班,重明寺周围空空如也,一个人影都看不着。
赵鸢站在门外,踮脚朝里望去,忽然灰尘簌簌落下,她仰头一看,重明寺的牌匾摇摇欲坠。
在牌匾坠落之前,赵鸢及时溜了进来。她走到院中练习八段锦的老书生面前:“前辈,请问李凭云李司吏在哪间?”
她虽然穿了男装,但看起来仍然是个姑娘。赵鸢在长安被养得细皮嫩肉,八段锦老头一看就知道她是个贵族小姐,老头威严道:“此处是官署,女子不得擅闯。”
地方上有不少勤政实干的官员,但他们有个统一的缺点:思想迂腐。
赵鸢道:“我是李凭云的表妹,来给他稍信。”
“赵兄!”
田早河拎着两桶水,从门外进来。
赵鸢对老头挑了挑眉:“我就说我是李司吏的亲人吧。”
赵鸢走上前去:“春闱在即,我来看看你们,李大人跟高程呢?”
“李兄是监考官,高程是考生,怕落人话柄,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