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处理好了这些琐事,当作没有发现任何异样,照常去教廷值勤。教廷上上下下都在为这次一月一行的巡街做准备,所有人都腾不出空来,包括他,他也想过在这当头带着凡诺斯去圣域南边的别墅避一避,只是这一走,反而显眼,既给了教皇的人钻空子的机会,也会让教皇察觉他时时刻刻掌握着教廷的动向,不如将计就计。
这三日,一无所获的消息让他感到一丝凝重,他低估了教皇的人,没想到这个人如此谨慎,颠覆了他一直以来对教皇的印象,又或者来人不是教皇的手下,而是由卢森枢机一手策画,那也许就说得通了,卢森枢机向来阴险狡诈又聪明,由不同人传递讯息确认真伪,的确是他能想出来的手段。只不过遣入者若不是伪装技术极好,取代了某个本该存在的人,就是他的反侦察技术让他避开一切被发现的风险。
这既让瓦伦难得感到有趣,却也颇为忌惮。
至於凡诺斯……他将当年的副骑士团长,如今的侍从长史蒂夫派给他,让他以保证凡诺斯的安全为优先。
唯一让他头疼的,是自从凡诺斯上次睡前表露过想去各地旅游後,最近几天又缠着他,明里暗里地表达他想去哈尔斯王国的中央学院就读,他的请求不无道理,去学院无论结交朋友,或是将那里当成小型的社交场合练习与他人打交道,都是好事,但正是因为有理,他才觉得棘手。
直到巡街出游时,骑着高头大马的瓦伦还在漫不经心地走神。
他知道凡诺斯是个向往自由的孩子,知道他能靠着自己去到各种地方,融入每个地区、交上各地的朋友,他都知道。
东西南北四方与圣域的形势没有比现在更稳固的时候了,相互牵制永远是最平衡的,他上次哄骗凡诺斯形势不安稳,唯一的风险只来自於没什麽头脑的教皇,任何看得清局势,眼光足够长远的上位者,都不会想打破现在的平衡,也许卢森帝国蠢蠢欲动,但卢森枢机的行动就证明了他们现在也只敢在背地里做小动作,不会明目张胆威胁到教廷要员的安危。
不想放手的是他。
周围的欢呼与彩带簇拥着教皇一行人,教皇坐在马车里,帘子挂在两边,他脸上挂着慈祥和蔼的微笑朝夹道的居民们招手,瓦伦仍然是一张雕像似的脸,与热闹格格不入,四周的喧嚣都近不了他的身。
教皇的座驾绕城一日,热闹的氛围持续了一整个白天,直到天色擦黑,慢慢的,开始安静下来,绕城结束行往教廷之前,会途经一段人潮稀少的地方,也就是最後一站。那里是教廷之下的阴影,内城与外城的分割处,在安居乐业的人与流离失所的人之间划开一道无形的线,不信仰教廷的人主动或被动去往的地方,圣域中的「暗巷」。
相邻外城的地方住民稀少,长年门户紧闭,即使教皇巡街也不例外,这里治安极差,住在这的人饱受暗巷的骚扰,但已经许多年圣卫队都没有管理的意思,在这种日子里紧闭门窗也是一种对教廷无声的反抗。
一天的巡游耗掉众人不少体力,但到了内城边,还是暗中提高警惕,行进过半四周也没有动静,就在圣卫兵隐隐松懈时,无数身披黑衣行动敏捷的人杀了进来!
……
夕阳彻底西下,刀剑碰撞声停息,没有月色的黑暗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,遍地屍骸残肢,瓦伦朝旁边一甩剑,剑上附着的血在地上甩出一道弧形,刀刃随即入鞘,刚才叫得像杀猪的教皇已经完全晕过去,他身上多了很多道暗器划出来的伤痕,手被折了,腿骨也断个彻底,但好歹性命无虞。圣卫队损失不算大,瓦伦整队点名,死亡人数控制在十人以内,伤者无数。杀手则被全数围剿,没有留活口审问。
牺牲能控制在这麽低,瓦伦与另一位圣卫队队长功不可没。他对那位队长道:「艾缇,教皇交给你了。」
脸上有刀疤,同样披着枢机袍的红发女人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,瓦伦将教皇放沙袋似的放在盖勒枢机马上,马车已经被毁无法使用,她策马先行回教廷找医师为教皇治疗,瓦伦则留下来善後。
遍地血腥被冲洗乾净,除了潮湿的痕迹,已经看不出这里方才发生的惨剧。等一切结束後,回侯爵府邸已是深夜,瓦伦特地换了身衣服,避免沾上一身血腥味回去,安排了今日这麽一出大戏,但他心底并没有报仇的快感,或是任何称得上高兴的情绪,他只觉得踏上楼梯的步伐比平时还沉重。
戴温说凡诺斯在藏书室,瓦伦自然而然地朝藏书室走,带着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迫切,烧着火光的壁炉前,少年盖着柔软的毯子睡在沙发上,橘黄的光照出他发丝的光泽,映红他白皙的肌肤,一旁的茶几上摊着一本书,瓦伦瞥了一眼,那上面画着地图,标注着某个地区,以及地区的介绍注解。
瓦伦心中顿时鼓噪起来,某种焦灼的、窒闷的感觉又弥漫上来,他的手指动了动,轻轻放在凡诺斯脸上,手指骨节滑过他的侧脸,冰凉的触感叫醒了睡着的凡诺斯。
「……教父,你回来了。」瓦伦应了一声。凡诺斯说话还有些含糊,他揉了揉眼,目光落在刚才凉醒他的东西上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