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大人,万物在你眼里是平等的,可在他人眼里不是。谁教你生在这个不公道的世上,命有贵贱,里面躺着的十几具焦尸加起来,就是不如你的一人的命贵重。”六子叹气,“看开点,好歹你逃过了一劫。”
赵鸢望着那片焦土,愤怒流淌在她血液里的每一寸。
“冤有头债有主。”她呢喃着,同事屈膝跪下,双手举过头顶,朝着那片焦土顶礼大拜。
“若你们真是因为赵鸢而死赵鸢替你们手刃仇人。”
六子从她口中听到“手刃”二字,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。
她那双贴在泥上的手,看上去像羽毛一样柔弱缥缈。
赵鸢自地上起来,短短一夜,她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地深沉狠戾。她对六子道:“以为我会哭哭啼啼,六神无主么?”
她像是在对六子说,又似乎是在透过六子,与别人对话。
“以为我会怕你们么。”
在遥远的未来,天各一方时,赵鸢这个名字无人不知,她被女皇称为劈向大邺贪腐的金刀,被她的政敌称为一把无情的屠刀。
而六子见证了她从一个上善若水的读书人变成一把刀锋的时刻。
是这一把火,将她身为小女儿的怯懦彻底烧尽,不论她是自愿还是被迫,从这夜起,她逼自己学会顶天立地。
赵鸢沉着道:“我担心附近有埋伏,我们先找个避难处。”
六子领着赵鸢一路徒步,天快亮的时候,他们找到一处废弃的军营宿下。
二人都筋疲力竭,倒头就睡。
赵鸢自仕途伊始,就染上了睡眠不好的毛病。她的噩梦格外多,梦里不是有人追杀她,就是有冤魂向她索命这情况,一直持续到她的仕途结束之时。
“我不怕你们!”她惊叫着醒来。
天已经亮了,营帐外传来六子打鼾的声音。赵鸢走出去,烈日以经高升,明晃晃刺进她眼睛里。
她用手背遮住双目,好似就此跌入长夜。
是她是她办了太和县第一场解试,是她主动要带举子们前来赶考,是她挑选了农户家,是她
这原本是一条光明大道,她期待着和这些读书人在仕途相遇,改变这个被权贵垄断的朝代。
可是,还未在理想□□生,他们先稀里糊涂地因她而死。
「赵大人,就算你我都瞎了眼,白昼依旧,所以说啊,你我的公道没了,自然的公道恒在,你怕什么呢?」
公道恒在,赵鸢,你怕什么呢。
此时,天外飞来一块石头,地砸向赵鸢的脑门。
一道殷红的血水自她额头流下,染红了她的右眼。
“是你害死了我爹娘!我要替我爹娘报仇!”
一个少女的身影自营帐后冲出来,将赵鸢撞倒在地。
“小甜菜!你也太健壮了!”
碧眼少年踉踉跄跄跟上来,赵鸢坐在地上,血水模糊了她的视线,可她看到那碧眼少年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,如久经黑暗之人,看到一片青天。
小甜菜愤怒地拿石头砸向赵鸢,赵鸢灵敏地闪身躲开,顺势爬起来,欣喜若狂:“高程!”
生死在天3
赵鸢被石头砸的瞬间清醒过来。
“昨夜那两个黑衣人的目标分明是你,要不是你住我家,我爹娘就不会死!你是灾星!凶手!”
小甜菜从小帮家里干农活,她个头虽小,但担水挑粪、杀猪宰牛这些活都有涉猎,她拳头砸向赵鸢,高程压根拦不住她。
可此时的赵鸢有比小甜菜更大的力量,这份力量,是由高程的生还带来的。
她牢牢将小甜菜抱进怀里,“我不会让你爹娘枉死的,我替他们报仇”
六子听闻动静醒过来,看到赵鸢满面是血,惊慌失措:“赵大人,你你你等我,我找找药”
赵鸢用袖子拂去脸上的血,红的血印在洁白的袖子上,恰似她留给这个王朝的痕迹。
六子给赵鸢包扎完额头的伤,将小甜菜教训了一顿后,动身去给他们寻吃的。一个时辰后,他带回来一些野果,“方圆几十里就只有这口吃的,你们先填填肚子。”
小甜菜唾了一口:“你是杀人凶手,我不吃你的东西。”
高程解释:“赵大人,小甜菜刚刚痛失双亲,还在悲愤之中,等时间久了,她一定能想明白。”
赵鸢看向六子:“六子,你最会安慰人,想办法让她吃点东西吧。”
六子拎起攻击力极强的小甜菜:“咱赵大人有令,我不能不从,老哥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六子带走了小甜菜,军营里只剩赵鸢和高程。
高程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,昨夜亲眼目睹了杀人放火,此时惊魂未定。
“赵大人,那些人是真的死了么?”
赵鸢的年纪不大,若她老老实实做她的太傅千金,如今也还是个被安慰的孩子。可在另一个孩子面前,她必须成为一个大人。
“嗯,他们都离开了